孟舒的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退去后,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虚脱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江迟就站在不远处,像一尊沉默的审判官,冷漠地注视着她。
孟舒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试图重新找回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看够了吗?”她喘息着,声音沙哑。
“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江迟问,语气里没有丝毫关心,只有探究。
“不关你的事。”孟舒避开了他的目光,“现在,请你离开我家。”
“我说了,在查清楚真相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江迟的态度很坚决。
“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
“请便。”江迟毫不在意,“正好,我也想问问警察,一个母亲在女儿尸骨未寒的时候,为什么能冷静地像个局外人。”
孟-舒的脸色一白。
她知道,江迟是个滚刀肉,不好对付。
硬碰硬,对她没有好处。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疲惫又无奈的表情。
“江迟,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一样。”
“念念是我的全部,她走了,我的天也塌了。”
“我刚才……只是悲伤过度,引发了旧疾。”她捂着心口,演得惟妙惟肖,“你就当可怜我这个刚失去女儿的母亲,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林念的灵魂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个女人,永远都带着一副完美的面具。
她把谎言和表演,刻进了骨子里。
江迟显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沉默地看了孟舒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走。”
孟舒松了口气。
然而,江迟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就在楼下。你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知道。”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沉重的关门声,像一记警钟,敲在孟舒的心上。
她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江迟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楼下的长椅上。
他就像一头执拗的狼,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孟舒烦躁地拉上窗帘。
她回到客厅,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神秘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通。
“事情办砸了。”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女声,不带一丝感情。
“家主,我……”孟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刚烈。”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被称为“家主”的女人冷冷地打断了她,“二十年的心血,培养出的‘无垢容器’,就这么没了。孟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是我无能……”
“你知道就好。”家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子蛊已死,母蛊反噬,这是规矩。从今天起,你会慢慢感受到那个丫头这二十年来所承受的一切。痛苦,绝望,悲伤……直到母蛊将你的心智彻底吞噬。”
孟-舒的身体开始发抖。
“家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找到补救的办法!”
“补救?”家主冷笑一声,“人死不能复生,怎么补救?”
“不……一定有办法的……”孟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古籍上记载过,有一种‘还魂草’,只要能找到它,再辅以秘术,或许……或许还有机会……”
“还魂草?”家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那只是个传说,几百年来,从未有人找到过。”
“但总要试试!”孟舒急切地说,“家主,只要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就凭我是最了解林念的人!”孟舒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疯狂,“她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是她的灵魂,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林念的灵魂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将她包裹。
疯了。
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她不仅要控制她的人生,连她的死亡都不肯放过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家主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好,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但是,孟舒,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三个月后,你拿不出一个结果,家族的惩罚,会比母蛊反噬,痛苦一万倍。”
电话被挂断了。
孟舒无力地垂下手,手机滑落在地。
她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死寂。
孟舒的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还魂草,只在一些零星的野史杂谈里出现过,虚无缥缈。
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立刻打开电脑,开始疯狂地搜索一切与“还魂草”有关的信息。
就在这时。
又一阵剧痛袭来。
这一次,不是心脏。
而是她的手。
她的右手,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又痒又痛,最后化为一种难以忍受的酸胀。
孟舒痛苦地抓着自己的手腕,额头上青筋暴起。
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林念的记忆。
那是大学的一个午后。
林念偷偷报名参加了一个绘画比赛,她的作品,获得了一等奖。
她高兴坏了,拿着奖杯和画笔,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然而,当她把奖杯递到孟舒面前时,等来的,却是冰冷的一巴掌。
“谁让你去画画的?我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然后,孟舒当着她的面,折断了那支她最珍爱的画笔。
并且惩罚她,让她把右手举在头顶,不许放下,整整一夜。
那晚,林念的右手,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酸、胀、痛,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啊——!”
孟舒痛苦地叫出声。
她看着自己那只保养得宜、纤细白皙的手,仿佛看到了一只正在腐烂的爪子。
她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刷着自己的手。
没用。
疼痛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怎么都无法缓解。
她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止痛药。
她吃了一片,没用。
两片,三片……
她像个疯子一样,把一整板的止痛药都吞了下去。
药力的副作用让她开始头晕、恶心。
但手上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
反而,她开始能“听”到一些声音。
是林念压抑的、绝望的哭声。
那哭声,像魔音贯耳,在她脑子里盘旋,挥之不去。
“别哭了!别哭了!”
孟舒捂着耳朵,痛苦地蹲下身。
“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林念的灵魂飘在角落,冷冷地看着她。
为了我好?
不。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你那个所谓家族的荣耀,为了你那可悲的控制欲。
现在,报应来了。
孟舒,这只是个开始。
我要你,把我这二十年来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千倍百倍地,品尝一遍。
就在孟舒濒临崩溃的时候,她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条信息。
是一个加密的邮件。
发件人,是家主。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株外形奇特的植物,通体血红,叶片边缘带着金色的纹路。
图片的下方,有一行小字。
“明晚八点,城西‘归一轩’,私人拍卖会。”
是还魂草!
孟舒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立刻冲进卧室,打开保险柜,拿出里面所有的现金和金条。
不够。
还远远不够。
她又拿出几份房产证和股权**书。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得到它!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林念的灵魂,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讽。
归一轩?
那不是江迟家的产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