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的眉头紧紧皱起，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句“我稍后联系您”，便挂断了。
她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了一眼。
门外，江迟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孟舒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平静。
她拉开了门。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江迟一把推开她，冲了进来，目光疯狂地在屋子里搜寻。
“念念呢！林念在哪里！”
“她在哪，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孟舒慢条斯理地关上门，挡住了他的去路。
江迟的身体僵住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孟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孟舒淡淡地反问，“是她自己想不开，从桥上跳了下去。”
“不可能！”江迟嘶吼道，“她答应过我，她会等我回来！”
“哦？是吗？”孟-舒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看来你对她的‘爱’，也不过如此。我只是稍微用了点手段，你就乖乖地缴械投降了。”
“你这个疯子！”江迟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让她认清了现实而已。”孟-舒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我告诉她，你为了自己的前途，已经抛弃她了。你猜怎么着？她信了。”
“你撒谎！”
“我有没有撒谎，重要吗？”孟舒抬眼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重要的是，她死了。因为你的懦弱和放弃。”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进了江迟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啊。
是他。
是他相信了孟舒的话，以为自己短暂的离开，可以换来林念未来的安宁。
是他天真地以为，孟舒会信守承诺。
他错了。
大错特错。
“孟舒……”江迟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是你女儿啊！”
“女儿？”
孟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江迟。
“江迟，你以为你很了解林念吗？”
“你只看到她温柔、顺从，像一只没有爪子的小猫。”
“你知不知道，她有病。”
孟舒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
“一种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会幻想，会自残，会不受控制地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是你。”孟舒指着江迟，厉声说道，“是你的出现，打破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是你诱发了她的病，是你把她推下了深渊！”
林念的灵魂在旁边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她在说什么？
精神病？
她怎么能如此面不改色地编造出这样恶毒的谎言？
江迟显然也不信。
“你胡说！念念她很正常！她只是被你逼得太紧了！”
“逼？”孟舒冷笑，“如果我不逼她，她早就成了一个疯子！你知道我为了控制她的病情，付出了多少心血吗？我二十四小时看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我甚至放弃了我的事业，我的人生！”
她的表演太过逼真。
语气里的“痛心”和“疲惫”几乎能以假乱真。
如果不是林念亲身经历了那二十年的折磨，她可能自己都要信了。
江-迟被她一连串的指控砸得有些发懵，但理智告诉他，事情绝非如此。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孟舒步步紧逼，“是你所以为的，我是一个变态的、想要控制女儿一切的母亲吗？”
“我告诉你，江迟，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会在半夜突然惊醒，用头去撞墙。”
“你不知道她会拿着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
“你更不知道，她曾经差点掐死我！”
孟舒说着，猛地扯开自己脖颈处的丝巾。
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口中那个‘正常’的林念，留给我的纪念。”
江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那道疤，又看看孟舒那张“悲痛欲绝”的脸，眼中的坚定开始动摇。
难道……难道念念真的……
不。
不可能。
林念的灵魂在疯狂地尖叫。
“假的！都是假的！江迟，你别信她！那道疤是我小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她骗你的！”
可是江迟听不见。
他只能看到孟舒颠倒黑白的表演。
孟舒很满意江迟的反应。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林念的死，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自我毁灭，与她这个“伟大”的母亲，没有半点关系。
她要让江迟，这个唯一的变数，也背上逼死林念的十字架，痛苦地活一辈子。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
一阵毫无征兆的剧痛，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呃！”
孟舒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她的身体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墙上。
那种感觉……
太熟悉了。
是“芯片”的惩罚。
是她曾经施加在林念身上，那种心脏被生生攥紧的窒息感。
怎么会？
子蛊明明已经随着林念的死亡而消失了。
为什么她还能感觉到？
孟舒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实的慌乱。
江迟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滚……”孟舒捂着胸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出去！”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落。
眼前，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幻象。
不是她的记忆。
是……林念的记忆。
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坐在画架前，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小女孩的脸上，带着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
那是林念。
是她还没有被“芯片”完全驯服之前的林念。
紧接着，画面一转。
她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声音。
“画画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从今天起，不许再碰这些东西。”
然后，她看到那双盛着星空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
心脏的疼痛，更加剧烈了。
“不……”
孟舒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这不是幻觉。
这是……共感。
子蛊虽然死了，但它残余的力量，似乎通过某种她不知道的联系，反噬到了她这个母蛊的宿主身上。
她开始能感受到林念曾经的感受了。
“滚！”孟舒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江迟嘶吼。
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江迟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孟舒，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现在的痛苦，又是因为什么？
他没有走。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张叔吗？我是江迟。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个人，孟舒，林念的母亲。对，查她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挂掉电话，江迟蹲下身，冷冷地看着孟舒。
“在你说的‘真相’被证实之前，我会一直盯着你。”
孟舒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剧痛中，她仿佛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对她说。
“孟舒，你失败了。”
“一个完美的容器，就这么被你毁了。”
“准备好，接受惩罚吧。”
不……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