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城挤到最前面用法语说着。远处战火刺目,半边天都成了血红色。
洋人并没有放他们过去。沈墨城爆着粗口,抬头烦躁地朝轮船望来,
却不巧看到了甲板上的我。他一愣,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隔着人群,我们遥遥相望。
有些话不用说,却显而易见。一旁的秦玉披头散发地抓着他哭闹,质问:「她怎么会在船上?
你是不是给她们买了船票。」沈墨城茫然皱眉,喃喃自语:「不,我不知道她怎么登船的。」
轮船第三次鸣笛,缓缓驶离港口。我无声说了「再见」。身后沈墨城想强行闯关,
他喊着什么,我已听不清。再见了。我和过去越来越远,但没回头。因为我的过去一无所有。
美好的在下一程。9.沈墨城看见甲板上的李琦容和韶华的那一瞬间,犹如被子弹击中。
心虚、震惊、疑惑。他想不通李琦容和女儿怎么会登船的?还赶在他和秦玉母子之前。
他想过先带秦玉和沈驹走,把他们送到船上后再去接琦容母女。可路上看到战况的惨烈,
他又转了心思。想着等在国外安顿下来,再来接琦容母子。相比于秦玉的娇弱,
琦容一直很能吃苦耐劳。说不定能带着孩子在乱世中活下去。到时候他再接到美国去,
好好照顾她们,补偿她们。可是,她们怎么会在船上的?要知道就连他都搞不到船票。
这一刻,他觉得距离李琦容很遥远。这个印象中时刻依赖自己、以夫为纲的女人,
似乎很陌生。他仰视着她。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她。耐心耗尽的洋人开始驱赶人群,
子弹乱飞。沈墨城只好带着秦玉母子回沈府。好在两方军阀陷入僵持,暂停交火。
可沈墨城还没松一口气,就看到大门被踢开,一群人走了进来,
手中拿着李琦容签字盖章的房契**单。「不,不可能!」「我才是房子的主人,
没经过我的同意,宅子怎么会卖出去?」一旁的王妈走出来:「老爷,七年前您离开后,
老夫人就把沈家的宅子过户给了夫人。」「这个宅子,她全权处置。」秦玉惨白着脸,
一旁沈驹哇哇大哭。「那个**,她是故意的!」「没了宅子,我们住哪?
你倒说句话啊墨城!」沈墨城低着头,瘫坐在花厅里。「为什么,她明明那么爱我,
怎么狠下心卖掉我们的宅子,还离开这里的?」「她怎么敢离开我?」王妈冷声道:「老爷,
夫人对您的感情早就在七年前没了。」「她早就不爱你了。」「您还在这自作多情个啥?」
「当年夫人怀孕,可你却天天往姓秦的那儿跑,丝毫没关心过夫人。」
「而且秦**时不时会故意气夫人。」「夫人生**时大出血,差点没挺过去。还没出月子,
上门催债的就来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能扛事的人又离家出走了。」
「是夫人拖着病体到处做生意,才补上窟窿。」「**也因为没有爹,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
所以自小就养成了倔强坚强的性子。」「您嫌弃**个性刚强,不像个女孩,
那是她自小就受人白眼。如果不性子要强点,早就被欺负死了。」
「倒是你把别人的孩子养得娇气,不像个没爹的娃。」王妈越说越生气。
李琦容走之前给了她一大笔钱,允许她回乡养老。没了身份顾忌,
她得在走之前教训下这个负心汉,替夫人出口恶气。沈墨城呆楞在原地,眼泪簌簌而下。
「我,我不知道她过得这么艰难。」她也没提起过啊。」王妈阴阳怪气地摇摇头。「哟哟哟,
没提过?」「夫人不说,你也不用自己的猪脑子想想啊!」「夫人不说,
那是知道跟你说了也没用,你一门心思都在秦**那不是吗?」
「你放着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顾,倒是老往别人媳妇房里钻。」「你搞破鞋的事,
还让人孩子跟你姓,也不知道姓秦的丈夫泉下有知,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
沈墨城茫然地抬起头。「不,在我心里只认定琦容一个妻子的。」秦玉被人当面蛐蛐,
扭曲着脸冲上去要抓花王妈的脸。被王妈一把扣住手腕,反手就是五六巴掌。
扇得她眼冒金星。王妈叉腰啐了一口老痰:「今天我就替夫人教训一下你这个**!」
「一天吊着嗓子半死不活的,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见你死的?」「哭哭哭,
只会上下流水的**。」秦玉软软地倒在地上,气得都快厥过去了。「沈墨城你瞎了,
就看着老虔婆打我?」沈墨城无心管她,满脑子都是和李琦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当天他们被赶出了沈府。府中下人早就拿着我发的遣散费作鸟兽散了。
沈墨城带着秦玉母子在街上流浪,东躲**。沈驹饿得发脾气,秦玉只知道哭。
要么就是骂李琦容包藏祸心,有船票也不告诉她们!害得他们错过轮船。要养活三张嘴。
沈墨城只好出去找活干,赚点钱养活二人。时间久了竟累得瘦脱了相。
10.在我计划去美国之前,就已经将生意转移到了那边。
我从母亲、姥姥手中继承了苏绣的技艺,绣出的绣品甚得外国贵族的喜爱。
早年移居美国的表姐为我**生意。我早就托她买好了房车,我和韶华一过去就能入住。
国外也收到战火影响,物价飞涨。可因为口红经济,我的绣品也更加畅销。短短三年,
就开了五家分店。我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商人。也曾有人眼红,想砸了我的店。
但我表姐直接带人把他打进了监护室。就这样我在唐人街站稳了脚跟。又一年中秋,
我带着韶华从游乐园回来。韶华指着路边垃圾桶。「妈妈,你看那边躺了个人。」
我上前去看。「先生,你没事吧?」那人的脸脏兮兮的,五官被长发遮盖。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然后下一秒死命攥住我的手。「琦容,琦容是你吗?」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心中惊骇,把手枪收回去。「你是?」男人残然一笑,「我是墨城,
沈墨城。」我惊讶地捂嘴。
难以将眼前这个消瘦邋遢的人和那个风度翩翩带着眼睛的贵公子联系起来。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遇到沈墨城,他看起来过得并不好。「秦玉母子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填饱肚子的沈墨城恢复了一些理智。「两年前就死了。」我长叹一口气。
虽然曾经无数个夜晚,我都诅咒沈墨城和秦玉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琦容,
看到你过得好就放心了。」「韶华也长大不少,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认不出来了。」
韶华转过头,不去看他。沈墨城眼中漫开泪水,哽咽着说:「对不起,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他是去年跟着认识的人来到美国的,但被骗去了所有积蓄。
一直到处流浪。直到听说了有个卖绣品的女商人,他便想来碰碰运气,看看是不是我。
没想到还没见到我,就先饿晕在了路边。我拿出五百美元,让他先找个安身之所。
沈墨城涨红了脸。他觉得被我接济是件耻辱的事。我冷淡道:「你到底是孩子的生父,
我不想她难过。就当我借你的,记得还。」沈墨城这才颤抖着手接过***。停顿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