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声音缓缓传来,让我消失已久的记忆逐渐回笼。
「给你们拟定了两门亲事,你们两人自己决定一下,到底选择嫁给谁。?
「一个是当朝的大将军辛志飞,战功赫赫,家中没有妻妾,深得皇上看重。
「一个是如今潜力无限的书生贺连城,虽然家境贫困,但是为人好学,假以时日,他必能在官场上有一番成就。」?
娘的话音刚落,我条件反射性地赶在嫡妹面前,抢先开口:「我要嫁给那书生!」?
闻言后,嫡妹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她扭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的情绪全是数不清的复杂。
就这一个瞬间,我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万幸。
上一世,娘开口后,我抢先选择了嫁给大将军。
其实我平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平安喜乐,可那一天,我为了嫁入将军府,我将伤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贺连城这种穷胚子,我才不要嫁,若是嫁给了他,没府邸没银子,我本是享福的命,才不要去扶贫。我若是日后穿破烂衣袄出门,昔日的姐妹们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我。
「若是你们非要我嫁人,我定要嫁给大将军,当了将军夫人,旁人见我都得高看我一眼,再者,将军又没有妻妾,我嫁过去,不知道多享福呢。」
娘听我说完,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可是,将军更属意的对象是你妹江韵。为娘看来,以你的性子还是嫁给书生来说更合适些。」?
我闻言后嘲讽地怼了回去:「那既然如此,你还问什么呢?直接让江韵嫁给他不就行了,假惺惺地在这里装模作样。反正我在这儿直说了,将军我是嫁定了,你要是让我嫁给那穷书生,我宁愿去死。」
嫡妹抱着我撒娇:「阿姐快呸呸呸,你要长命百岁才可以。只是若是我们都嫁人了,还能见面吗?」
我心下暗晒,天真到一无是处。
但是手上带着赞叹般地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嫁人,又不是被吃了。」
阿妹听到我的夸奖更开心了,眼里的一汪笑意像春水般溢了出来,她难得强硬地瞪着母亲:「嫁谁不是嫁,我就是要嫁给那书生。」
说罢,她做出最终决议:「阿姐喜欢将军,就嫁给大将军,以后当威风凛凛的将军夫人。我呢,就嫁给书生,只是阿姐日后发达了,可要多多照料我。」?
见我俩如此,母亲叹了一口气,又对着阿妹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不再多言。
我觉得没意思极了。
可是后来,大将军成了墓中的一捧土。
穷书生却成了朝堂上的定心针。
这辈子,在我抢先咬定要嫁的人是穷书生贺连城后,嫡妹面色变了又变。
无端地让我想起来,年少时我和她两人偷偷溜出府邸后,看到戏班子表演的变脸。
我这妹妹也真是的,不过是抢了她上辈子的相公而已。
这般小事,何必对着她亲爱的阿姐垮着一张脸呢。
正当我想呛上两句的时候。
她却先开口:「江曼,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劝你,不要嫁给贺连城。」
我觉得她说这话肯定是反悔刚才没第一个开口了。
大抵是好久没仔细看过她了,望着她一时间我竟看呆了过去。
她还是这么好看,好看中又带着点稚嫩,浅粉色的衣裙在身上挂着,脸颊上圆鼓鼓的,看起来让人想戳上一下,藕节似的胳膊上还戴着个简陋得很的镯子,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亲手磨出来送她的生辰礼。
哎,虽然这会儿看起来还有点傻乎乎的,但就是比十几年后成了诰命夫人的那副干瘪样子好看太多了。
回过神来,我冷哼一声:「怎么,只准上辈子的你享福,不准我享福?」
她叹口气,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有这个反应,无奈地说:「你这么想也罢,但阿姐,信我一次,嫁给贺连城没你想得那么好。」
「我偏要嫁。」 我冷嘲热讽道,「而你,这辈子就等着嫁给辛志飞吧,真是可惜呀,他这人命里没有福气,一副早死的破落相,我的好妹妹,是时候也该你体验体验什么叫作活寡的滋味了。」
我话音刚落,江韵的眼眶突然红了:「阿姐,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想起来上辈子的点滴,不屑道:「怎么,难不成我说的不是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