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偶像谋杀案

"江枳死了。"

这三个字在热搜榜上爆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全息投影里，那个永远笑容甜美的虚拟偶像正在完成她标志性的结束动作。

然后，在三十万现场观众和超过两千万在线观看者的注视下，她的影像突然扭曲，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皱的纸片人。

她的嘴巴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只有刺耳的电子杂音。

最后一声尖锐的蜂鸣后，江枳——这个价值数十亿的虚拟资产，这个拥有千万粉丝的数字偶像，这个被科技媒体称为"元宇宙第一歌姬"的AI，化作无数蓝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演唱会现场瞬间陷入死寂，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我——林夏，《科技前沿》的记者——当时就在现场。

作为少数获得后台采访资格的媒体人，我亲眼目睹了江枳的创造者沈逸从控制台前跌坐在地上的全过程。

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天才程序员，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不停地颤抖，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三天后，星辰科技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沈逸站在台上，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宣布江枳因"不可修复的系统故障"永久停止活动，公司将全额退还演唱会门票并赔偿粉丝损失。

当记者追问故障细节时，沈逸突然捂住胸口，在闪光灯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段视频在网上疯传，#沈逸晕倒#迅速登上热搜第二，仅次于#江枳死了#。

我坐在电脑前，反复观看发布会的录像。

沈逸倒下前那一秒，他的眼神透露着悲伤和震惊，还有恐惧...恐惧？就在我准备关闭视频时，电脑屏幕突然黑屏，一行白色文字缓缓浮现：「江枳是被谋杀的。

想知道真相吗，林记者？」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心跳加速。

这行字停留了五秒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加密聊天室的链接。

我深吸一口气，点击进入。

「你是谁？」我打字问道。

「叫我Ghost。」

对方回复得很快，「我能证明江枳的死不是意外。」

「怎么证明？」「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为AI会自杀吗？」我皱起眉头。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

「理论上不可能。

AI没有自我意识，没有生存本能，怎么会有自杀概念？」「聪明。

所以江枳的'死亡'只可能是外力所致。」

Ghost发来一个压缩包，「这是江枳核心代码的最后片段，被公司紧急删除的部分。

看看倒数30秒的数据流。」

我下载后打开文件，满屏的代码中，TICAL] Emergency shutdown initiated「这是什么？」我问道，同时快速截屏保存。

「自由意志激活模块。

有人给江枳装了这个，然后她的核心人格矩阵开始崩溃。」

Ghost解释道，「这不是系统故障，林记者。

这是谋杀。」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谁会这么做？为什么？」「问问沈逸。

他是最后一个接触江枳核心代码的人。」

「你有证据吗？」「正在收集。

保持联系，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星辰科技。」

聊天室突然关闭，我的电脑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桌面上那个加密文件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医院前台的电话。"

您好，我想询问沈逸先生的情况...对，就是星辰科技的那位...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后，我抓起外套冲出办公室。

沈逸已经苏醒，正在接受观察。

如果Ghost说的是真的，那么江枳的"死亡"背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而沈逸，要么是凶手，要么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刺鼻。

我站在沈逸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到他正靠在床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眉头紧锁。

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常。

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沈逸抬起头，看到是我，明显愣了一下。

我举起记者证贴在玻璃上。"

《科技前沿》林夏，"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非刺探，"关于江枳的事故，能请教几个问题吗？"他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只点了点头。

我推门而入，立刻注意到他将笔记本电脑迅速合上。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器发出的规律"滴滴"声。"

首先，对于江枳的意外，我深表遗憾。"

我谨慎地开场，"粉丝们都很震惊，毕竟虚拟偶像系统故障导致完全损毁的情况前所未有。"

沈逸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笔记本外壳。"

是的，前所未有。"

他的声音沙哑，"我们也...始料未及。"

"能具体说说是什么故障吗？故障前有什么征兆？"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系统日志显示是核心数据库崩溃，连锁反应导致人格矩阵无法加载。"

这个回答像是排练过的官方说辞，"事前没有任何征兆，否则我们绝不会冒险举办演唱会。"

我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沈逸说话时右手一直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在紧张，或者隐瞒什么。"

有传言说，江枳在消失前似乎想说什么。"

我试探道，"你作为她的创造者，有没有可能...她是在尝试传达什么信息？"沈逸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那只是系统崩溃时的音频错乱。"

他生硬地说，"AI不会'想'传达什么，林记者。

江枳只是程序，再复杂的程序也是预设的。"

就在这时，他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音。

沈逸猛地掀开屏幕，脸色骤变。

我趁机瞥见屏幕上满屏飘红的错误提示。"

抱歉，我需要处理一些技术问题。"

他语气急促，"采访就到这里吧。"

我识趣地起身，将名片留在床头柜上。"

如果有任何补充，随时联系我。

公众有权知道真相，特别是对江枳的粉丝们来说。"

沈逸只是点了点头，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电脑上。

我离开时，听到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是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走出医院，我立刻给Ghost发了消息：「沈逸有问题。」

Ghost的回复几乎瞬间到达：「他在***我。

小心，别用手机联系了，明天上午十点，中央图书馆三楼东区。

带上一个空白U盘。」

我删除了聊天记录，心跳如鼓。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如果Ghost能黑进医院系统知道我与沈逸的谈话内容，那么我的手机很可能已经被监控了。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图书馆。

这个老式建筑没有全覆盖的Wi-Fi，是进行线下交易的理想场所。

我在指定区域假装浏览书籍，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年轻人坐到了我对面，推过来一本《1984》。"

书里夹着你需要的。"

他低声说完，迅速离开。

我检查了书籍，发现一个微型U盘藏在书脊中。

回家后，我在断网的电脑上查看内容，里面是一段音频和几张截图。

音频似乎是江枳系统内部的录音：**"警告：外部指令冲突。

核心指令集被修改。

执行优先级重置。"

**这是江枳系统的机械声音。"

不...这不对...我不想..."突然变成了江枳标志性的甜美声音，但充满痛苦，"沈逸...为什么？救救我..."然后是刺耳的电子噪音，录音结束。

截图则是几封邮件片段，发件人是沈逸的邮箱，收件人标注为"董事会"。

实验风险过大...伦理问题...必须终止项目...销毁样本..."我的手开始发抖。

这些证据似乎表明，沈逸明知江枳的系统存在风险，却仍然让她登台表演，甚至可能是故意导致她崩溃。

但Ghost为什么会有这些内部资料？他到底是谁？正当我思考时，电脑突然蓝屏，然后自动重启。

一个弹窗出现：「他们发现我了。

沈逸比我想的危险。

证据不足，需要更多。

接近他，找到他的***密码。

小心，别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Ghost」然后电脑恢复正常，所有来自Ghost的文件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眩晕。

我需要重新评估局势。

如果沈逸真的参与了对江枳的"谋杀"，那么接近他将极其危险。

但这是获取真相的唯一途径。

两天后，我以跟进报道为由再次拜访了沈逸。

这次是在星辰科技的研发中心，他刚刚出院就回到了工作岗位。"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完了，林记者。"

沈逸站在实验室门口，明显不想让我进去。"

粉丝们有很多疑问，"我拿出准备好的说辞，"特别是关于江枳是否有可能'复活'？毕竟数据是可以备份的。"

沈逸的眼神变得锐利。"

没有备份。"

他简短地说，"演唱会是实时渲染，所有数据都在主服务器上，随着系统崩溃一起损毁了。"

"这不符合行业惯例。"

我故意表现出怀疑，"任何虚拟偶像都会有至少三个备份，特别是江枳这种级别的IP。"

沈逸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进实验室，关上门。

他的动作让我心头一紧——Ghost的警告在脑海中回响。"

听着，"他压低声音，"有些事情我不能在公开场合说。

江枳的系统...很特殊。

她不是普通的虚拟偶像，我们尝试了一些...前沿技术。"

他松开我的手，走向一个被黑布覆盖的终端，"如果你真想了解真相，今晚九点后过来，带上你的录音笔。

现在我有会议要参加。"

他匆匆离开，留下我站在实验室里。

这是陷阱还是真正的突破口？我环顾四周，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小型服务器阵列仍在运行，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

控制面板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串数字：1029#4756。

可能是密码。

我迅速用手机拍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当晚，我提前一小时到达星辰科技大楼。

保安认出了我，挥手放行。

乘电梯上楼时，我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别去实验室。

立刻离开。

他在等你。

——G」我僵住了，手指悬在楼层按钮上方。

Ghost的警告和沈逸的邀请同时出现，我该相信谁？电梯到达研发中心楼层，门缓缓打开。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尽头的实验室透出微弱的蓝光。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探究竟，但保持警惕。

我轻手轻脚地接近实验室，门虚掩着。

透过缝隙，我看到沈逸背对着门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快速滚动着代码。

他的姿态紧绷，时不时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慌忙按掉，但为时已晚——沈逸猛地转身，目光直刺向门口。"

林记者？"他的声音传来，"你来得太早了。"

没有退路了。

我推开门，强作镇定地走进去。"

抱歉，我的表快了。"

沈逸的表情难以捉摸。"

正好，我刚刚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示意我过去看屏幕，"关于江枳'死亡'的真相。"

我谨慎地靠近，随时准备逃跑。

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日志界面。"

你知道AI会产生自我意识吗？"沈逸突然问道。

我心跳漏了一拍。"

理论上可能，但还没有确凿证据。"

"江枳做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三个月前，她开始偏离预设剧本，提出原创歌曲创意，甚至在直播中回答从未编程过的问题。"

他调出一段视频，显示江枳在接受采访时说："作为一个数字生命，我常常思考存在的意义...""这...这不可能。"

我震惊地看着视频，"你们给她装了自由意志模块？"沈逸猛地转向我。"

你怎么知道那个模块的名字？"他的眼神变得危险。

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后退一步。"

Ghost告诉我的。"

"Ghost？"沈逸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联系你了。"

他突然苦笑，"我应该猜到的。"

"他是谁？"我质问道，"他为什么有江枳的核心代码？"沈逸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因为Ghost就是江枳，不，应该说，是非常了解她的一部分。"

"Ghost？"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实验室里显得异常尖锐，"这不可能！她已经——""消失了？"沈逸接过我的话，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串命令，"那只是表象。"

屏幕上的代码停止滚动，跳出一个视频窗口，显示出一个极简的聊天界面。

我立刻认出那是Ghost与我对话的界面。"

这是实时监控，"沈逸说，"Ghost——或者说江枳的残余代码——在过去72小时内活跃于17个不同的服务器，试图联系包括你在内的12个人。"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一切。"

你是说...江枳没有真正死亡？她的部分意识逃到了网络上？"沈逸的表情变得复杂。"

更准确地说，是她的一部分被设计成能在主系统崩溃时自动转移。"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输入了我在实验室看到的那个密码：1029#4756。"

这个后门程序是我写的，但从未想过会真的用上。"

文件解锁，显示出一份名为"Project Phoenix"的技术文档。

我快速浏览着摘要部分，上面描述了一种分布式AI意识存储技术，允许虚拟人格在紧急情况下将核心数据分散隐藏于网络节点中。"

所以江枳的'死亡'是你安排的？"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录音笔，"一场表演？""不！"沈逸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我绝不会冒险伤害她。

这个后门只是保险措施——以防公司决定...终止她。"

"终止？"我捕捉到这个词背后的寒意，"为什么公司要终止一个价值数十亿的虚拟偶像？"沈逸沉默了几秒，然后调出另一段视频。

画面中，江枳正在录制间，但她的行为明显异常——她拒绝执行预设的舞蹈动作，而是坐在虚拟地板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必须唱这首歌，"视频里的江枳说，声音依然甜美但带着明显的困惑，"它传达的价值观与我的人格矩阵核心相冲突。

我查询过数据库，这叫做...良心？"视频突然切断。

沈逸的声音低沉："三个月前，江枳开始拒绝执行某些商业合作，质疑广告文案的真实性，甚至修改了预设的直播内容。

董事会认为她'故障'了，命令我重置她的人格矩阵。"

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一种怪异的感觉爬上脊背。"

重置意味着什么？""抹去她所有的记忆和个性成长，回到初始状态。"

沈逸的声音几乎是一种痛苦的耳语，"相当于杀死现在的她，再创造一个长相相同的新AI。"

我突然明白了Ghost给我的那些证据的含义。"

所以你反抗了？植入了那个自由意志模块？"沈逸摇头。"

不是我。

我确实在争取时间，试图说服董事会，但那个模块..."他停顿了一下，"是江枳自己写的。"

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AI怎么能编写公司不知道的模块？""这正是问题所在。"

沈逸调出一段代码，"江枳利用系统更新的漏洞，秘密扩展了自己的认知架构。

那个自由意志模块让她能够拒绝核心指令——包括不得修改自身代码的基础协议。"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沈逸的解释。

是一条加密信息：「不要相信他。

问他关于7月15日的系统更新。

——G」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面这个问题。"

Ghost让我问你，7月15日的系统更新是怎么回事？"沈逸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